伊万一直都很喜欢那种把王耀给整个儿楼在怀里的感觉。他心说王耀这个人啊，和自己比起来明明是相当娇小的一只，抱着竟完全不是什么软绵绵的触感。
关节和皮肤虽然柔软，但是却十分紧实又富有弹性……而且大约是体脂率低、肌肉含量比较高的缘故，王耀的体重也的确比他表面看上去的要沉很多。
以伊万现在的耐力来估计，对方若真要在他腿上实惠儿地压上一阵儿，他怕是没过多久就会觉得吃不消了。
不过要是从别角度去考虑，伊万倒认为那样刚好。正因为王耀不会过分的“轻飘飘”，所以他反而才可以好好安下心来。
他会因此明白，王耀既不是什么易碎品，也不会只由于他揭露了自己某些称不上体面的过去，而就变得像是一团飘忽的绒毛一样飞走。
……变得像是那份他长久以来都未能得到的正常的亲情一样，越是伸手去抓，就越是连一点边缘都刮蹭不到。
真好啊，伊万想。王耀现在正被自己紧紧抱在怀中。
是温热的、有重量的，实实在在的“在这里”。
“老师，你喝醉了吗？”
因为他们保持着那个“我想抱抱你”“嗯！”的后续动作实在是有些久到离谱了，这让伊万理所当然地认为：王耀一定是觉得有些头晕了，所以才会这样一动不动、一言不发。
嗯，就像只困倦的树袋熊似的，只知道把胳膊挂在别人脖子上。
然而伊万哪能想到，他这边话音才刚刚落下，搭在自己肩头的那颗脑袋就悄无声息地挪了挪。
随后，在他喉结偏左下方——准确来说，正是那道伤疤所在的位置上，便传来了一阵清晰的痛感。
“诶？！嘶……老师！你怎么咬人啊！”
惊讶归惊讶，但伊万可不敢直接动手去推开王耀。他自己喝多了是什么样儿的他自个儿知道，可他却从未有过去对付一个喝醉的人的经验。
“唔……王耀……”
一直到某种柔软湿润的触感从相同的位置传来，从后腰猛然窜起的一阵酥酥痒痒的过电感，终于让伊万下定了决心。
于是他用双手摸索着捧住了王耀的脸，随后，尽量小心地迅速向后挪去。
不会吧？怎么回事？王耀喝多了会变成这种类型吗？伊万暗叫不妙，心说粘人又爱撩拨什么的……喂！不行的吧，现在可是在外面啊！要真出了问题，到时候该怎么收场啊！
“你……”
伊万喘着气，因为对方如此突然的舔舐，几乎是脸红到了耳朵尖儿。
“王耀，你别……别这样……”
是自己太敏感了吗？竟然才只是被舔了两下就觉得忍受不了。不不不，这不可能的！自己的无力感肯定就和王耀此刻的怪异行为一样，都是酒精在搞鬼！
但照实来说，这种任由对方摆布一样的感觉确实有些糟糕。
如此想道，伊万便皱眉看向眼前的人。
“嗯？……咦？”
好像，不太对？
“你这不是清醒的么！”
他本以为自己会看见一张由于酒气上头而显出些许迷乱的面容，可结果王耀的状态却并未如他所料想的那般浑噩。
反而是双目清明，正眼神温和地凝视着他。
“对啊，才两杯，半斤都不到呢。”
瞧出了伊万神情中的错愕，王耀说着按下伊万的手，十分灵巧地从他腿面上退下身去。
“不过你倒是蛮兴奋的嘛……”说罢他使坏似的眯起眼睛笑了笑，指尖划过桌沿和装酒的推车，慢慢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。
伊万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，可无奈自己被发现了欲望也是事实，因此他只得低头干咳一声，颇有些假正经地端起坐姿。
“真会拿人开玩笑。”
晚宴的主角悻然地摸摸脖子。
先前唇与齿的触感都还留在皮肤上，伊万眨眨眼，合眼时眼睑上的热度让他清楚地知道：自己这次确实是败给王耀了。
“怎么，不甘心哪。”
王耀单手拄着脸，不知为何突然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。
“我——没——有——”
伊万刻意拖长音回应，同时还偷瞄了一眼酒瓶中的余量。心中估摸着，他俩要是每人两杯多点儿的话，这一瓶应该是将好够分的。
“哎哎，瞧瞧你那点儿小心思，对半儿劈的，谁也不多，谁也不少。”
王耀则像是发现了伊万心里正盘算着什么，便在给自己又倒了半杯后，直接就将手中的瓶子推向伊万。
“实话说吧，其实我已经有点上头了，只是我酒品好，喝高了不会大吵大闹，也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情，充其量也就是容易犯困，回去倒头就睡了。哎，这我都跟你讲清楚，你可别太盼着我喝多会出丑。”
他轻轻一笑，明亮的双眼中确实流露出了一丝困倦。
“所以剩下的就交给你了。但大酒伤身，咱今天就这些，哪怕你还年轻，我觉得也不能再多了。”
“哦……那好吧。大概是我们聊天聊得太久，刚开始摄入的那些酒精都起作用了。”
伊万思索片刻，用仅剩的酒为自己续满了一杯，并且也欣然同意了王耀的建议。
“唉……我本来还想亲眼看看你喝多会是什么样子呢，结果你竟然就这么直接告诉我了，而且听起来还很无聊。唉，这让我好失望呀。”
“不是我说，你这小孩儿别太坏啊。我看你才是喝多了，刚才不就欺负你一下吗，什么态度呀，唉声叹气的。再说了……酒品好就是酒品好，这么多年我可没因为喝酒被谁给挑过毛病。”
王耀不满地又划拉了几筷子饭菜，最后双臂一展，干脆瘫在了椅子上。他心想，久坐久站之后，整个身子总跟被醋腌过似的，究竟是到了三四十岁年纪的人都容易这样，还是和真正的年轻人比起来，自己确实已经老了呢？
“伊万啊，学校快放假了，寒假你有什么计划吗？”
“嗯？”
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就提起了假期的事情，伊万脸上的表情有过那么一瞬的凝滞，可还不待王耀发觉，他的神情很快就又恢复如常。
伊万低头盯着桌面，能看见酒杯中反映着黄澄澄的烛光。
“啊……计划呀，我还没想好，你呢？”
用“把对方的问题抛回去”这一招来转移注意，伊万几乎是百试百灵。
“我倒没什么特别的事情，目前可以确定的是……春节肯定要回爸妈家一次，估计还得住上几天。不过大多数时候应该还是会待在自己家里吧，今年不是多了只小猫要管嘛，所以除非是带回老家去，就那么留在那边让人帮忙照顾，不然的话，好像也真脱不开身出去瞎逛。”
“这样啊，”伊万优哉地点头，随后却忽然叫道，“啊对啦！我的生日礼物！”他双手捏住桌边向前微微探身，目光里所表露出的那份纯真，就好像他真的是一个全心全意都在渴求礼物的孩子。
“礼物？还放在家里啊。”
“你没一起拿过来？”伊万假装惊讶了一下，像是有些失落的样子。
可实际上伊万是和王耀一起过来的，他又怎会真不知道王耀都带了哪些东西？而他还偏要这么假装……目的其实就是想让王耀赶快把假期之类的事情完全抛在脑后。
因为万一要是顺着什么“回老家”的话题突然展开，那可就要出大事了。
毕竟说起假期的计划，伊万确实是有自己的计划。只不过那计划，他现在还不能告诉王耀。
“没必要特地带到这里来吧。”
越瘫人就越懒，于是王耀就仍保持着那副软踏踏的状态，只单单用脖子支起脑袋，解释说：“具体是什么东西就先不告诉你了，但你一开始不是说想和我走路回去吗？我心想又不是看一眼就没了的东西，到最后还要费劲拎着回家，天这么冷，何必折腾一个来回儿呢。”
“嗯，好像也对……那好吧，我们就快点结束，喝完这杯就回去。”说罢伊万提杯，头一仰，杯子里就只剩了不到三分之二。
“嘿你急什么呀。”王耀愣愣地眨眨眼，跟着小抿一口后皱眉轻笑道，“你可别对礼物抱太多期待，虽然我也认真想了怎么才能让你高兴，但到真准备出来，我还是挺没自信的。”
见王耀两肘落在桌上，十指护住酒杯，说话时脸颊还红扑扑的，伊万不禁又因为王耀那种会在不经意间显现出的风情而心动起来。
“我觉得你能做好。”他随手将刘海拨弄到一边，而后缓言道，“因为你和我替你准备礼物的那时候不一样。当时，我还不能确定你对我的看法，所以只好根据我所能了解到的你的喜好，去主观揣测我到底能为你送出哪些礼物。私心嘛，当然是有的，而且没能在恰当的时候把礼物送出去，以至于后面又找了其他借口，让原本的生日礼物变得像是贿赂品一样……这一点当然也是事实。但好在最后还算成功，你被我收买了。”
“嘁，是你太出格了，家里有钱就可以随意挥霍吗……”王耀充满怨念地小声嘟囔，“行吧行吧，也算我不争气，才见你几次就被你勾引了。”
“嘿嘿，吸引也是相互的嘛。现在我相信，你肯定能比我做得更好。”
伊万着意扫了一眼王耀的手腕，又继续解释说：
“因为你明白，既然我这么喜欢你，那我希望得到的……就一定是与你有关的东西。”
